叶玲安

【恋与】蜂巢 - Ch1.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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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具体关于本文，请见Ch1.1的解释

*私设堆满仓库

*许夫人们不要打死我，留条小命，谢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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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1 黄昏之始

「许墨」

“许教授，能麻烦您看一下这个数据吗？”

“稍等。”许墨应道，转头三言两语地解答了面前这个学生的疑惑，抬步走到发问的女生面前，顺手从白大褂的上衣兜里拿出眼镜戴上，“哪里不懂？”

女生一边指向笔记本屏幕，一边拘谨地直起身体，想要站起来，“许教授，您坐……”

她试图起身时不免与俯下身来的许墨贴近，许墨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一步，拉开了距离，一手轻轻摁住女生的肩膀，“不必，说问题吧。”

许墨一番指点说到尾声，实验室的门被人叩响，研究所的助手小李站在门前。许墨抬头扫了一眼，问道，“李总到了？”

“是，在办公室等您。还有，天演影视公司的曲小姐也到了，她不让我打扰您，直接去您的办公室等了。”

听到后半句话，许墨唇角微扬。然而下一秒，他眼睛里的笑就一点一点地收敛了，恢复成寒潭般的平静，让他一直挂在脸上亲切的笑容，变得有些陌生和疏远起来。他低声说，“好的，我知道了。谢谢。”

许墨走后，几个学生窃窃私语起来，刚提问过的女生捂住脸颊小声叫道，“天呐，许教授也太帅了，刚才他弯下腰来的时候我都没法呼吸了。”

靠在桌边的另一个女生附和道，“而且他真的很亲切耐心，这么忙还抽空指导我们……重点是他也太聪明了吧？我靠这种实验思路简直不像正常人想出来的！我简直是他脑残粉，想跟着他做一辈子研究！”

一个胖胖的男生从实验报告里抬起头来，赞同说，“帅，有学术才华，个性又好，真学术男神，比许多一问三不知的挂牌导师好太多。”

“不过，”最开始犯花痴的女生犹豫了一下，转头问他们道，“你们有没有觉得，许教授给人的感觉很远，明明站在你旁边，跟你说话，却像是处在不同的世界一样？”

许墨快步走出实验室，脱掉身上的实验服，搭在手臂上。他不愿承认，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迫不及待。意识到这一点时，他刻意放慢了步伐，胸膛中的急切却无法按捺，轻轻重重地敲打在他心上。

正要转过实验室长廊的拐角时，他随身携带的手机在裤兜里发出嗡嗡的振动声。他脚步一顿，换了个方向，往四楼室外的露台走去。他回手掩住门，走到露台边缘，才接起手机。

“说。”

“计划提前了。明天。”

许墨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，声音却波澜不惊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你不用知道。配合我们。”

许墨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，“需要我再提醒你们一遍吗？合作是双向的。”

电话另一端沉默数秒，“有其他人想要‘夏娃’，或者‘夏娃’的命，我们不能容许任何计划外的情况发生。现在‘密室’已经布置好，你只需要做好准备。还有，你和目标注意保持距离。”

许墨双眸里没有一丝温度。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，“这是我的事。你们，没有下次。”

片刻后，许墨拿出另一部黑色手机，是罕见的非智能机样式，与其说是手机，更像是通讯器。他在拨号界面摁下星号键，电话很快接通了，男人的声音有些苍老和无力，“Ares。”

“他们把计划提前了，时间在明天。”

“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周全了，无论他们何时行动，都无碍我们的项目正常运转。但——”男人话锋一转，“他们防范严密，还有人不间断地监控着你，Ares，我仍然认为这是一个太过冒险的计划。那么多人，还有机密资料……咳咳……”

许墨不发一言地听着电话那端的男人咳嗽，等到他咳完想要再开口，才打断他说，“Prometheus，注意身体。”

“行行行，”男人叹气，“你总是避重就轻。你放心，我一定能活到计划成功的那天。”

许墨刚刚收线，他惯用的手机又响了起来。看了看屏幕，许墨脸上表情松动，露出一点啼笑皆非的神色来。电话里传来的仍然是同一个略显衰弱的男声，语气却欢快得像个小孩，“小许，周末你师母做大餐！海鲜都买好了，胡椒蟹，清蒸鱼，我都快一年没吃过她这些拿手菜了，周六晚上过来吃饭啊！”

许墨换了一种无奈而温和的语调，似乎从阴谋重重中脱身，又变回平易近人的许墨教授，“老师，我……”

“不准说不来，整天动脑细胞，累都累死了，给你补补！行了，你老师忙着呢，咳咳咳……那就周六见！”

挂掉电话时，蓦然一阵风过，在燥热的夏日里竟裹挟着丝丝寒意。许墨手里的白衣卷起一角，随风猎猎飞舞。他身上所有与尘世相关的感情色彩再度褪去，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。他注视着视野尽头，天空晴朗，高楼参差，城市的繁忙中有着现世安稳的平静，再往远处，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城市的市郊，他知道，那里正有一团乌云缓缓凝聚，投下的阴影将冲溃这美好的表象，带来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动荡。

事情走到这一步，已非人力所能阻挡，命运的齿轮早在17年前，22年前，甚至50年前，就已经蓄势待发，咬合转动。

而他在风起云涌里步步为谋，铺下的定时装置，终有一天会顺着他的心意爆破。

但是，许墨想，他为什么会隐约感到心痛呢？

Prometheus应该死，这是计划的一部分。而她……应该承担起她的使命，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。逻辑严密的计划将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，但他却猝不及防地遇见了最大的变数——人类永恒的弱点，感情。感情带来的疼痛感被他损伤的神经筛过，只留下浅浅的印痕，却还是令他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，像是他无数次用自己练习evol时深入的梦境，他站在暴雨倾盆的街头，一遍又一遍看着那辆疾驶的汽车横冲直撞而来，撞碎他最后的仅有的美好的记忆。

不应该如此的。他应该早已失去了感知情感的能力，即使在evol激发前，他也天生有着过人的记忆力，他清楚地记得，在无数个夜晚里，他的手腕被困缚的绳索磨出鲜血，而任由他怎么哭喊，那些尖锐的针头都会无情地戳进他的身体，穿透他的血管，扎针并不是最痛的，随着药效发作，头晕目眩、恶心欲呕、四肢百骸翻滚的痛楚，那才是最难捱的，还有手术台上，那些人手里的刀闪烁着森冷的光芒，曾一次又一次地朝他落下。等所有折磨结束时，他就成了这副模样，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，计算精准地贯彻唯一的目标。

记得有一次，捉住他手臂的女研究员眼睛里有泪水，他那时还不会控制自己的evol，探知到了她的脑部活动，她脑海里波动的念头和他母亲温柔看着他时的想法如此相近，他一瞬间恍惚了，拼命朝她哭叫和求饶，她却流着泪摇头，一点点地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他静脉。哪怕他最后没有因为神经损伤失去情感能力，从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清醒了，感情会将人诱导进陷阱，它是世界上最无用的累赘。它救不了他，救不了隔壁房间里同样尖叫着的孩子，也救不了这个世界。

直到他重新遇到她。在一切黑白、乏味、冰冷的世界里，他惊讶于她的鲜活，像是一株带着清晨露水的玫瑰，而他不由自主地调动全身每一个细胞去呼吸她的芬芳。就算Prometheus不说，他也会一眼认出这是Eos，是世人的，也是他一个人的Eos。遇到她之后，他那些失去的感官能力纷纷苏醒，阳光、绿茵、飘着香气的食物、童年最初时无忧无虑的记忆……这个世界在他眼里还原成应有的色泽，而这个光明温暖的小世界的正中央，是她笑着的模样。在她身边，他体会到了心动、爱、嫉妒和患得患失。他不能自制，他几乎贪得无厌地想要靠近她，索取她的全部。

可他不能。

他的计划一步一步推进，他就越来越不能坦然地面对她。他竭力回避与她更多的见面，勒令自己不准想起她，却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和邀约，无法自控地想起她的颜色、声音和笑容。

那些复杂的情绪如此令人疼痛，也如此令人快乐，像是毒品成瘾者，他竟然戒不掉无用的感情，在布棋筹算的间歇，自暴自弃地沉浸进与她有关的回忆、她唤醒的回忆里，父亲爽朗的笑声，院子里开花的树，她站在盛放烟火的夜空下惊叹的神色，他靠回忆来挽留感情，不断回味也不断消耗，感情终究无以为继被榨得一干二净，自己霍然面对倾颓衰败的现实，就像搁浅在河滩上的鱼，误入深海的飞鸟，反复挣扎，几近窒息——

身后玻璃门发出响动，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，“许墨？”

“嗯？”他从容地转过身来，朝着她微笑。

- TBC -

Prometheus是普罗米修斯的英译名。

Eos的正确写法是Έως，是希腊神话里的黎明女神厄俄斯。

关于希腊神话这一部分，我也是设定时现查的，了解不多，希望诸位博闻强记的夫人们轻拍。

唉，我真的不会写阴谋算计，而且第一章写完了大纲还在难产中……（泣）

最后，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：

许夫人们不要打我！！许墨墨叱咤风云呼云唤雨执掌乾坤的日子在后头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