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玲安

活在此时此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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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恋与】蜂巢 - Ch10.2 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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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全员剧情向,接续第八章周棋洛和女主密室遇险

*世界观设定与原作完全不同,私设比周棋洛吃过的薯片还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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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10  黑夜欲噬


「我」

滴答,滴答。

药剂不断从吊瓶的滴斗中滑落,细微的声响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,仿佛钢针落地。昨天又做过一轮实验,大概是我的身体渐渐习惯了实验强度,反应不再那么强烈,只是头脑有些昏沉。

我盯着匀速的液滴看了一会儿,心里空荡荡的,被液体溅出一片麻木的回音。

防护门发出一声尖锐的验证通过提示音,我的视线仍然停在原处,过了很久才迟钝地抬起眼皮,转头看向形色匆匆走进来的人。研究人员穿着厚厚的隔离服,人人包裹得密不透风,只有眼睛的地方是透明的,透出谨慎而探究的目光。

隔着这一件冷冰冰的隔离服,我们和他们像是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陌生的物种,互相畏惧、隐含敌意,又不得不彼此接触。或者我们像是沾染了某种病菌的小白鼠,而他们恨不能避而远之。


有两三个研究人员走过来记录我的状态,剩下的一队人没有停留,径直朝另一张床走过去。我任由研究人员摆弄我的手臂,轻轻侧过头,朝那边看过去。

周棋洛穿着病号服,抱着膝盖坐在窗下,被毛玻璃筛过的阳光剩一层浅浅的薄纱,柔和地搭在他的发梢和肩膀上。他一动不动地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脚尖,像是意外坠入凡间的天使,茫然而失落。

研究人员边走边隔着隔离服闷闷地低声交流,周棋洛的侧脸被一个研究人员肥大的隔离服挡住,接着更多的人挤过来,遮住了他浅蓝色的裤脚,他的手臂,他的眼睛。层层叠叠的刺眼白色间,只偶尔露出几缕金色,像是天井里漏下来的一线阳光。


那天我和周棋洛人事不知,睁开眼时,发觉又回到了最高研究院,只不过环境陌生,可能是研究院的另一处机构。他们不再故弄玄虚,直接把我和周棋洛放在了同一间病房里,像是笃定这一次我们无论如何都插翅难飞。整个房间的密闭性极佳,不透明玻璃天窗,生化防护门,显眼的警报装置。出门做实验时我留意过,门外还有两道门,都有专人看护,而且要通过身份验证。也就是说,出入这个房间都需要三重检查,连一只陌生的蚊子都飞不出去。

负责我们的研究人员全部穿上了特殊的隔离服,我猜测是针对周棋洛设计的。但这件衣服一定防护力不高,因为每一个走进来的人,都表现出相似的小心翼翼。我仔细辨认过每一双眼睛,它们看起来都疲惫而麻木,却始终没从中找到那双浅色的眼睛。

经历上次的事后,C73即使还活着,还在研究院,也绝不可能被派来看护我们,但我仍然抱着希望一次次寻找,希望能探听到蛛丝马迹。我试图和研究人员沟通,他们却都沉默不语,互相通过隔离服内置的通讯器小声对话,却唯独不和我交谈。

其实此前在研究院的待遇,也并没有好多少。但那时我并不害怕,因为我相信有人在外面全力营救我,身边的周棋洛也总是给我勇气和鼓舞。现在我却常常盯着天花板,感到滞闷而无法呼吸,过去是一场千疮百孔的骗局,看不到尽头的未来像是一层又一层的火山灰,将我掩埋。

我时常在噩梦中惊醒。梦里李泽言浑身是血地躺在我面前,白起痛苦的眼神近在咫尺,C73的眼睛死死闭着,一声声凄厉的呼喊贯穿梦境内外。甚至连那些曾经美好的事情都令我怀疑和心惊,梦里的阳光让我发冷。


这半个月来,针对我进行的实验越来越少,几乎没有,常常只是例行的身体检查。但周棋洛出入房间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。他身上没有明显外伤,却会长时间昏睡,月光下他合眼沉睡的模样,仿佛水晶棺里的金发王子,安静得像是永远不会醒来。我常在惊醒后靠在床头看着他,一直看到天亮。

身体上的痛楚并不可怕,令我担忧的是他意志上的消沉。尽管我也常常感到灰心丧气,但周棋洛的变化远不止于此。他招牌式的笑容不见了,每当我尝试和他说话,他会勉力朝我微笑,我却看得见他眼睛里灰蒙蒙的悲伤。

他的话越来越少,我时常感觉他明明就坐在我身边,整个人却像封闭在另一个世界里,那是一个我只能看到却无法触碰的世界,而他在里面被暗黑的梦魇纠缠着,不断地向下坠落。


研究人员取下吊瓶,另一个则扶住我臂膀,示意我起身。我沉默地坐了起来,踩上拖鞋,任由他们摆布。脖颈后的纱布已经拆掉了,伤口慢慢长好,坐起扭头时也不再疼痛。醒来时我脖颈上就多了这个伤口,就重叠在多年前那条旧疤上。

他们拉着我的胳膊,手上拿着我看不懂的研究资料和数据。我顺从地跟着他们走到门前,忍不住回头去看周棋洛。他依然像每次我走出这扇门时一样,抬头看着我的方向,直到我离开。

人影的缝隙里,他的目光找到我,努力地展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,表情里却不自觉地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。身后的研究人员轻轻地推搡一下我的肩膀,将我推了出去,而周棋洛还没完全展开的笑容,在我眼前被砰然关在了门后。


虽然地址不同,研究院的审美却没什么变化。宽敞的长廊墙壁泛着冰冷的银白色,灰白色的地面反射着死气沉沉的光。不透明的玻璃透进浑浊的阳光,头顶的灯管像一只只审视的眼瞳,空洞地发亮。整个长廊像是横过来的一只试管,我孤单而渺小地走在一群护卫中间,仿佛落进试管的一滴溶液。

走廊上人很少,只有零星几个人穿着白大褂匆匆经过,看到我和穿着隔离服的研究人员时,都下意识地绕得远了一些。快到实验室时,一个女人穿着中跟鞋,笃笃笃地从我身边经过,我不经意地抬头一望,只捕捉到她戴着口罩的侧脸。

我的视线追随着她,转头望向她的背影。随着她的行走,白大褂下隐约露出窈窕的身形,给我莫名的熟悉感。

那一刻仿佛有闪电劈过脑海,我脑中一片空白。


下一秒,我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,手上的吊针被猛地扯掉了,我却没感到任何疼痛。周围的研究人员还没反应过来,我撞开了他们的肩膀,拼尽全力地跑过去。身后研究人员的惊呼声透过隔离服响成一片,警报被迅速摁响,四面八方涌来闷雷般的脚步声,头顶罩下晃眼的红光。

这一幕和那个夜晚,多么相似啊。

那个女人停步,转过身来,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臂,无礼地扯下她的口罩。口罩滑落时,露出了一张面露愕然的脸,秀美眉目,挺直鼻梁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,急切地在她眼中寻找着什么,视野却越来越模糊,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。

我颤抖着声音问,“C73……南西,你还好吗?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?”

那双曾经沉静而淡漠的眼睛此刻盛满惊讶,她看着我,像是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,“你是谁?你认识我?——你是几号实验体?”


我微微长大了嘴,悲伤和疑问争先恐后地在我喉间堵成一团,一时说不出话。怎么会这样……你不记得我了吗?

在一片混乱的思维中,头脑中一个声音在冷静地说话,不,也许她只是不敢与你相认,你出现得太冒失了,周围都是护卫,她不能说实话。没错,一定是这样的——


身后有人粗鲁地钳住我的手臂,将我向后拖去,前方出现的武装护卫朝我举起黑漆漆的枪口。我却挣扎着不愿后退,眼睛一直盯着C73。她看起来安然无恙,总是萦绕在她眉间的冷淡与郁色不见了,神情陌生,像是将过去尽数抛弃和遗忘了。她好像被这阵仗吓到,有些惊慌地抬手,想要推开我。

突然,一个男人快步走过来,一巴掌打掉了我的手,手腕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。

我认出了他的脸。他是A09,那个曾经疯狂追求过C73的男人。

在我震惊的目光下,A09动作自然地把C73揽进了怀里,低声安慰她,“西西,不要怕,别理她,这是个疯子。”

我眼睁睁地看着C73把脸埋进他的胸膛,乖顺地点了点头。A09的目光扫过我,像是把我当成了彻头彻尾的空气,轻描淡写地对着我身后的人吩咐道,“把‘夏娃’带回去。你们怎么看管的,怎么能让她跑出来,没看都吓到我未婚妻了吗!再有下次,当心我让你们降级!”


直到我被护卫扣住,强行带走,C73也没有从A09怀里抬起头,再看我一眼。我踉踉跄跄,狼狈地向后退去,A09的视线带着几分怜悯的意味落在我脸上,他朝我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胜利笑容。

后来的事我都记不清了,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整场实验,被他们重新带回了房间。我不敢相信,C73怎么会变成这样?她一定是想要寻求自保,才不得不选择嫁给A09。

我反复给自己暗示,几乎要说服自己了,记忆却突然闪回到半个多月前的那个深夜,C73跪坐在地,鲜血顺着伤口触目惊心地向外流,而她扬起脸向我微笑,眼神柔软,信任,充满笃定。

那才是真正的C73。从来没有放弃过追寻光明,绝不与泥泞同流合污的C73。我总觉得她在帮助我们之前,心里一定想好了最坏的结局,那样的C73,宁愿像丈夫一样牺牲,死在枪口下,也绝对不会嫁给A09,更不会向这座高塔屈从。

C73忘记了。她不仅忘记了我,还忘记了她深爱过的人,忘记了她曾经执着的一切。她的躯壳里,被硬塞进了另一个灵魂。


房门打开,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去,看见周棋洛孤零零地坐在床边。他听见开门声,抬头看过来,努力朝我安抚般微笑。这一瞬间,我的眼泪突然决堤而出,克制不住地向下流。我朝他跑过去,一头撞进他怀里。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揽住我,两个人顺着惯性一同倒在了床上。

我浑身颤抖,只想离他更近一点,脸蹭着他的胸膛,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温度,却仍然觉得心里的冷意沿着血液蔓延,四肢灌了冰水一样麻木。

周棋洛的手指插进我的头发,一下下地温柔梳理着,压低了的声线带着微微的沙哑,像是狐狸蓬松的大尾巴,轻轻扫过我的耳畔,“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薯片小姐,发生什么了,可以和我说说吗?”

我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,“棋洛,C73不认识我了,她忘记了,她全都忘记了。”




- TBC 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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