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玲安

【恋与】蜂巢 - Ch6.1 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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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剧情向，私设比周棋洛电影的票房还多

*本文真的非常暗黑（沉郁脸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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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6  幽影暗生

「我」

我可能短暂地昏迷了几秒，恢复意识时，五感还很混沌，只能听见什么东西在铮铮作响。

世界一点一点地清晰，我眨掉眼睫上的汗水，循着声音偏过头去，看见另一座实验台上，男孩身体颤动着，我能看到的左拳牢牢握紧，苍白的皮肤上青筋毕露。他的拳脚仿佛不听使唤般挣扎着，铁铐撞击在实验台上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
我不自觉地感到害怕起来，男孩的状态并不正常，像是体内封印着一头巨兽，怒吼着要冲出牢笼——

“咣”地一声，男孩挺身坐了起来，缓缓地翻身落在地上。他的腿还没有略微倾斜的实验台到地面的长度高，晃悠了两下才够到地板，脚踝上扯断的脚铐哗啦哗啦地蹭着地面。

我悚然一惊。

他竟然硬生生拽断了铁铐！

男孩背对着我，木然地站在手术灯的白光下，像是一具刚苏醒的僵尸。他朝前走了一步，胳膊上连着的管线长度不够，被拽了出来，血滴飞溅。

实验室里鸦雀无声。所有的研究员都立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
男孩又朝前走了一步。

这次离他最近的研究员动了，他还坐在拉力测试仪器前的椅子上，连人带椅往后挪出了一段距离。椅子的滑轮滚过地板的声音，如同在大理石地板上撒下一把钢珠，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男孩却恍若未闻，甚至没有分给他眼神。他的拳头还在抖动，血顺着手背流了下来。

主导实验的男研究员开口道，“躲什么？测试拉力。”

“是……是。”

那名测试员声音颤抖着回答，朝男孩递出了手柄。男孩转身朝向他，慢慢地抬手接住，测试员立刻松了手，像是生怕碰到他一样。男孩握住手柄的一刹那，钢制的手柄被他捏出了“咯吱”的声音。他退后两步，猛然一扯，整条手柄被他从机器上拽了下来，机器一阵乱响，显示屏瞬间黑了下去。

测试员直接站了起来，往门口躲去。几乎所有人都后退了。

我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，只听见男孩尖厉不似人声的一句嘶吼：“啊——”

他朝前跑去，几个武装大汉冲过来想拦住他，被他扔纸团一样轻飘飘地丢了出去，摔成一团，怎么也爬不起来。在一片呻吟和尖叫声里，男孩举起拳头狠狠捶向房间侧壁，粉尘四起，墙壁被他捶出了一个硕大的豁口。

他像发泄一样，继续疯狂地往墙壁上挥拳，甚至用头去撞，整个房间似乎都在嗡鸣，那面墙被破坏得一片狼藉，袒胸露腹，像一只张着豁牙大嘴的怪物。墙壁另一侧也是一个实验室，研究人员叫喊着往后逃窜。

男孩宛如一头背上绑着炸弹的野兽，又吼叫着冲向房间另一侧的墙壁，一通拳打脚踢，墙壁应声而碎，我这才惊觉那是一面单向玻璃，玻璃后还站着许多人，全都挤在离墙最远的地方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满是惊恐。

不知道是谁摁响了警报，实验室门上的红灯闪烁起来，警报声响彻两个房间。男孩仿佛没有痛觉，赤足踏过碎裂的玻璃，孤零零地站在房间中央的一地残骸里，身形在一片红光中顿住了几秒。

门前仅剩的几个武装人员已经抬起手中的枪，四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。

男孩转过脸来，脸庞暴露在灯光下，我恐惧得想要别开头，视线却不听指挥地钉在他身上。钉在这个长相帅气可爱，本来应该无忧无虑和小伙伴玩耍的小男孩的身上。他充血发红的眼睛里眼神涣散，头上、双手、双脚都被撞得血肉模糊，右手手臂软软地垂落，像是骨折了。他再迈步时，重心已然不稳，仿佛所有突然冲进他身体里的力量，又转眼被统统收回。

他摇摇晃晃地朝我走了过来。我听见那个男研究员喊了一声，“保护Queen！”

就在那一刻，我对上了男孩的眼睛。他的眼睛清明了一瞬，像林间要被捕杀的小鹿，流露出无声的茫然和哀求。

接着，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。

因为这一跪而射空的子弹“铛铛铛”地迸射在地，男孩面朝下倒在了血泊里。

我不记得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。我只记得我不停地流泪，尖叫，愤怒地骂着眼前所有的人，“是谁给你们的权力！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！就为了制造更强大的武器，屠杀更多的人吗！那是一条生命啊！他才那么小！你们没有兄弟姐妹吗，你们没有儿女吗，你们没有心吗！凭什么！我问你们凭什么！凭什么啊——”

眼前的画面在混乱中破碎闪动，在忽明忽暗的视野里，在一群不知道是活人还是魔鬼的人中间，我找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，C73万年寒冰般的浅色双眸盛满了泪水，一直望着我。

我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手臂上却传来针刺的疼痛。我的知觉震荡了一下，熄灭了。

自从进了这里，我总是在昏迷和清醒中度过。这一次睁开眼睛，我终于是最清醒的状态了。过去十几年平静美好的生活像是一层朦胧的帘布，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手揭开，我才看清美梦之下，是一片染着血的残砖瓦砾。那些我不敢知道的，假装不知道的刺耳尖叫，终于在我耳边爆发出来。

这里不是什么最高生命研究院。这里是人间地狱。

那些白衣人也不是什么研究人员，他们是一群打着科学旗号的刽子手。

我们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呢？被抹杀身份、被强制囚禁，像幽灵一样活着，只是因为我们身上的evol有利用的价值，只是因为他们要达成一个伟大的目标，只是因为他们有更多的人，有更强的力量，就能支配我们的人生，践踏我们的生命。而因为我的evol比他们都特殊，所以在男孩能力失控的时候，他们喊的是保护我，而不是救救他，我们的生命因为一段基因而有了明码标价，不再一视同仁。

难道世间的规则就是这样吗？

生命原来是有贵贱的吗？

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，眼泪决堤般涌出来，顺着脸颊滚落下去。在某个瞬间，我觉得那个男孩是因我而死的，是我通过那台机器增强了他的evol，却又没办法控制我的能力，没法拯救他于水火之中，我觉得我是有罪的，因为我身上那一段evol基因。我的理智告诉我错不在我，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。未来还会有别的实验吗？还会死更多的人吗？

房间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。监护仪“滴——”地响了一声，又沉寂下去。

我耳朵一动，听见隔壁房间的开关声，周棋洛回来了！我挣扎着爬起来，坐在床边的监护人员受到惊吓般抬头看我，我没理她，径直朝小窗伸长身体，我看到周棋洛躺在床上，被人推了进来。

我的心向下沉了下去，刚压抑下的情绪又翻涌上来，失控地抓住栏杆喊，“周棋洛？”

我嘶哑地喊了好几声，他都全无反应，反倒是一旁调试仪器的研究人员抬起头，“别喊了。他只是经历了麻醉而已。”

在模糊视线的泪水中，我紧紧看着周棋洛，观察他的被子是否有微弱的起伏，注视着监护仪上跳动的生命体征线。他安静地睡在那里，没有声音和动作，我好害怕一闭眼睛，他也像那个男孩一样永远不再醒来了。

我一直一直看着他，眼泪在脸上慢慢地干涸，稍有动作就感到脸皮紧绷。我握紧手掌，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。我们一定要逃出去，我等不了了，我们要马上、尽快、立刻逃出去。

周棋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。

我长长地松了口气，身体发软地靠在墙壁上。周棋洛爬起来看向我，眼睛里的疲惫被他一眨，又一眨，就不见了。他拔掉手上的点滴，随手往后一抛。我急了，“你别着急啊，快去好好打针。”

他笑得眼睛微弯，捉住我的手，“没事的，我等下再躺下打。”

“不行！”

他回过头，问床边的监护人员，“我等会儿再打，没关系，对吧？”

那名女监护人员眼神闪动，不自在地转过头，“可以。”

这人滥用evol！

我瞪了他一眼，他脸色有些苍白，却依旧展露出大大的笑容，“你看，我没什么事的，活力十足，连唱十场演唱会都没问题！——你哭了？”

我慌忙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，没有水迹，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，“没、没有……”

“薯片小姐，你怎么能骗我呢？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？他们对你做了什么？”

我迟疑了一下，还是决定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。周棋洛的心地比我还柔软善良，听到那样的事肯定更难过，但我们只能承受痛苦，却不能抗争那些给我们痛苦的人，又何必让他也经历我经历过的绝望呢。我含糊道，“没什么，只是刚才看你一直不醒，我很害怕……”

“只是因为这个吗？”周棋洛明亮的目光里此刻充满担心。

我有一种在他的眼神中无所遁形的感觉，掩饰般地别开眼睛，“是啊，不然呢？你看我身上都没有伤痕……”

他的声音沉默片刻，再响起时变得沙哑而低沉，如同回忆往事的夏夜，习习拂过的晚风，“从很久很久以前，我就对自己承诺，你的快乐可以不与我分享，但我一定要分担你的苦痛，不管遭遇什么，我都想保护你，陪在你身边。”

“比如下雨的时候，如果我有伞，我就替你撑伞，让你不被淋湿，如果我没有伞，那我就陪你一起在雨里奔跑。”

我怔怔地看向他。

“就像你关心我那样。”

“棋洛……”

我的心在胸膛里跳动得飞快，还冰冷着的心口涌上一阵酸涩的温暖，回忆在我眼前一幕幕展开，却不是我照顾他的场景，而是他陪伴我的样子。

他轻轻地吸了口气，脸颊微微泛红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，但闪动着的眼神固执地落在我脸上，“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感觉，你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……我们的过去。”

“其实再见到你时，我就认出你了，我也不知道怎么能一眼认出你，但小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，即使我不说话，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。你没有认出我，还没有了童年记忆，我既开心又失落，失落是因为你不记得我了，开心是因为你把那些残酷的回忆都丢掉了，过得那么快乐，还有想要实现的梦想，我特别替你高兴，我想我们可以一直这样，我陪着你，吃各种好吃的，玩有意思的游戏，分享喜欢的漫画，不管以什么身份，亲人、朋友，还是……”

他顿住了，转开眼睛几秒钟，又回眸继续望着我，“可是我没能保护好你，我没能实现承诺。”

“我听见你落水的消息，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，拼命想去找你，可是沈远不让我去，那之后我就进了这里，无论醒和睡，我总是想着你，我不相信那是真的，结果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，你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，可是我转念一想，他们怎么会这么仁慈，把我们关在一起？直到我听到研究人员换班的时候随口聊起你，他们说你……”

他停下了，胳膊搭在窗口，把脸埋进病号服的袖口里，只露出一头好看的金色头发。我伸手过去，轻柔地抚摸他的头，手指插进他细软的发丝里，像是拍打着一只委屈的狗狗，“没事的，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吗？我们现在在一起呢，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。”

他的声音闷闷的，“那不一样！而且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困在这里，被他们注射药剂，被他们拉去实验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，我有时觉得自己特别差劲，保护不了你……”

我的心柔软得像一团融化的棉花糖，手指力度很轻地捏捏他的耳朵，“不，这不是你的错，是他们掌控太多的力量了。”

他终于肯抬起脸看我，眼睛湿漉漉的，但依旧是荧幕和海报里那英俊帅气的模样，“我知道。我说了这么多，只是想请求你，如果发生了什么，因为什么痛楚难过，一定要告诉我，好不好？让我跟你一起伤心，让我安慰你，可以吗？”

他的手举起来，覆在自己的耳朵上，也盖住了我的手。他手心里的热度传递给我，那是一种不容错辨的、真挚赤诚的温度。

我点点头，“我答应你，但是我的心情和你一样，所以你也要答应我，发生了什么也要告诉我，好吗？”

他也点点头。我们两个傻乎乎地对视了一会儿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，又不好意思地转开头去。我们的手紧紧握着，我感觉这里的一切枷锁都迎刃而解，因为我们在一起。

我问，“所以你是01？”

“是啊，我记得你的编号是00，我们俩是那个孤儿院里最特殊的两个人。”周棋洛笑着看我，像普通人追忆自己风平浪静的童年，“你记不记得，我总是被‘老师’忘记，有时我都吃不上饭，但你一分到好吃的，就会来跟我分享，薯片、饼干、巧克力……而且我那时候听不懂大部分人说的话，只有你说什么我都能理解，我说什么你都能明白。他们都不跟我玩，你却总来找我。”

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一片海，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随着他的话，我仿佛回到了被我遗忘已久的小时候，疼痛与恐惧之下，原来也藏着小小的欢笑声，我想起来，每次我躲开了所有人一个人呆着，他总是能找到我，坐在旁边，安静地陪着我，像是一道照进雾霾里的阳光。

他说，“从那时候开始，我就想，我不想看见你哭，我不想看见任何东西伤害你，我也永远不会伤害你。”

我看着他，“我也是。”

我摊开他的手掌，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，“我们逃出去吧。”

- TBC -

这里有个与原作出入的地方，原作提到周棋洛第一次见到女主是他5岁的时候，但我设定情节的时候忘记了，等发现的时候很多地方都设定好了orz

其实也可以圆回来，不过和我想表达的主线关系不大，而且反正我写的是同人（没脸没皮地说），就不费这个劲了，在此说明一下。

关于李泽言和白起呢，一是我没掌控好情节编排，让他们下线太久，二是篇幅有限，前半篇主要讲许墨和周棋洛，后半篇白起和李泽言的戏份会多一点，不过四个人会穿插着露面，不会一直消失的……

李泽言、白起：嗯？我竟然不是男主角？

（对视）

（打成一团）

许墨（抱臂微笑地看着）：……

周棋洛（捧着薯片吃）：加油！加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