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玲安

活在此时此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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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恋与】蜂巢 - Ch8.1 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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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全员剧情向,私设比白起的制服衬衫还多

*虐,回忆杀,慎入!慎入!慎入!

*虐完许墨虐白起,这个作者丧尽天良(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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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8  惊涛拍岸


「白起」

白起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,不紧不慢地从人群中穿过。与往常的打扮不同,他套了一件灰色连帽衫,兜帽下又戴了一顶棒球帽,鼻子上架着粗框的平光眼镜,单肩背着一个普通的双肩包,看上去与一名埋头苦读的大学生无异。

他走到路边摄像头的死角,不着痕迹地抬眼一望,又迅速微低了头。右侧耳垂上的黑色耳钉细碎地一闪,又敛去了光芒,隐匿进帽子下的阴影里。

身边的路人脚步匆匆,没有人注意到他。白起掏出衣袋里的手机,打了两个电话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简短地应答了几声就迅速挂掉。旋即,他翻过手机,取下手机后盖——他用的是一款不到300块的老年非智能机——正准备拿出SIM卡时,他手中的手机“叮铃铃”响了起来。


白起的瞳孔轻微地一缩。


这部手机是他新买的,无法联网,因而不能被网络监控;使用不记名的SIM卡,每次用过即换,通话时长不超过能定位的最低时限;也正因如此,这部手机只能主动拨打,不可能收到任何人的电话。这个电话就显得分外可疑。

但白起基本能猜到打来电话的是谁。他孤身一人,就算手段通天,也难逃天罗地网。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无法显示姓名和号码的来电提示,唇角冷冷地一勾,毫不迟疑地接通了。


“白起,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

白牧平震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宛如一声炸雷,白起漫不经心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,听见自己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怒吼道,“你在哪儿?快给我滚回来!三个月!你三个月没有去特警队了,只知道到处胡闹!如果我不拦着,你就被除名了!”

一个路过的白领听到他听筒里的声音,奇怪地投来一瞥,脚步不停地走远了。白起泰然自若地说,“那就除名吧。”

“除名?我当初把你提到副队花了我多大的心力!你这个——”

“我不需要。”白起冷漠地说,“我当警察,只想恪尽职守,不需要官衔为你的升职铺路。”

“忘恩负义的兔崽子!”电话那端骂道,“恪尽职守?当警察,听从命令是天职!我命令你给我滚回来!”

白起注视着前方熙攘的街道。秋叶缱绻地随风而落,铺满夕阳时分的马路,对面的商厦扯起秋装的大幅广告,模特身穿潮流大衣,朝路人尽情展示时尚与美丽。一对年轻的父母一左一右拉着小女孩的手朝前走,父亲手里提着小书包,笑着低头和女儿说话,母亲则一脸温柔地看着父女俩。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笑闹着,你追我赶从他身边经过。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冲着电话大声道,“客户怎么说?我马上回公司!”


他的眼底映着世间最平凡的一切,平静的眼神仿佛被染上一丝秋色的温柔——继而于这平静与温柔中,渐渐积蓄起了风暴般的愤怒,“听从命令?身为警察,听从命令并不是我的责任,保护民众,坚守正义才是。”

“而你们所谓的命令,要我对一场可能威胁民众生命的阴谋视而不见,让我连我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!我当的又是什么警察!”

白起冷笑一声,“这种警察,不当也罢!”

他掐准了定位的最短时限,直接挂断了电话,揭开后盖取出SIM卡,手指用力把它掰成两截。他把手机放进口袋,摸到此前一直舍不得扔的警徽,索性也拿了出来,和掰断的电话卡一起,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。


恋语市的另一边。

白祁坐在父亲办公室的门前,隔着一扇半开的门,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父亲暴躁的呼喝,紧接着是重重的撞击声,似乎是他在盛怒中把什么东西甩碎了。办公室外的几个人噤若寒蝉,大气也不敢出,整个套间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
白祁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中最显眼的位置,却忽然动了,低头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染过的刘海儿。


这时,众人听见白牧平的声音,“查到他在哪儿了吗?”

“这……只能模糊定位到恋语市的核心商业区,人手已经派出,但商业区人流量太密集,等我们的人到了,他可能早就……”

“废物!”

白牧平痛骂一声,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。片刻后,他推门出来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,系着上衣纽扣往外走,吩咐道,“我五分钟后要开会,小徐,给我换个新手机。小姜,带人顺着他的位置查,查不到你就滚回家。”

有两个人先后应声,十万火急地跑了。立刻有另外几个手下起身,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。


白牧平走出来时,白祁拨刘海儿的手顿了顿。但白牧平没看见他。

他放下手,掸掸牛仔裤上不存在的灰尘,眼睛的余光却看着白牧平离开的背影。那背影越来越小,白祁有一瞬恍惚,心想白起说得对,白牧平享受这种感觉,被人簇拥、有人跟随,颐指气使、大权在握。为了这些,可能所有常人珍惜的事物,在他那里都一文不值。

比如亲情。


旋即白祁马上截住了自己的念头,他讨厌自己认同白起的想法。想到白起,他站起身来,尚显稚嫩的少年人面孔上,眉毛厌恶地蹙起,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。他的两个手下也迅速地跟了上来,其中有个人特别会见风使舵,察言观色道,“您别为这种事烦心,白起那种脑子一根筋的蠢人,肯定不出三天就能被抓住……”

“谁准你说他蠢的?”白祁不悦地扬起眉毛,“还有,他被不被抓关我什么事?他最好永远别被抓住,免得又回来惹我爸烦心,反正他一个人又掀不起大浪。”

“是是是,我说错了,白起毕竟是您血缘上的哥哥,您这么聪明,他笨也笨不到哪儿去。”那手下赶紧赔笑道,“但他再聪明,回来也无法替代您在您父亲那里的位置……”

“他能替代我?那么一个废物,能干什么?”白起冷哼道,“他不是我哥,跟我没关系。”

“是是是,他跟您没关系,他跟您云泥之别,您是天之骄子,他也就一个普通小片警,地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……”

白祁猛地站住了脚,转头看向他,眼神冷得能结冰。这个十七岁的少年露出这种表情时,最像大他七岁的哥哥,除了身高之外,两人几乎如出一辙。“你烦不烦!别提他了行不行!”


两个人刷地立正了,讪笑着道歉。白祁转过身,大踏步走远了,像是想把关于白起这个人的一切都甩在身后。两个手下对了对眼色,皆是满脸不解,那人纳闷道,“嗨,每次说好话,高兴就给点反应,不高兴就当没听见,今天这是怎么回事?吃枪药了?”

另一个人凑过来低声道,“谁知道,拍马腿上了呗。少说两句吧,小孩这个年纪最容易发神经。”

俩人因为小孩这个词都偷偷乐了,一抬头,眼看白祁人要走远了,连忙追了上去,“少爷,等等我们啊!”


白祁没有听见自己这两个下属的议论。

他的一切思绪都因为那一声声白起飘摇了起来,如同一张细密编织的渔网,轻轻将他捞回那个模糊的夜晚,周围所有的景物都是蓝色的,那种温和的,黎明刚刚降临的,清晨天空的蓝色,一直以某种无法忘怀的形式停留在他心里。

白牧平给他精心准备的育儿室宽敞而明亮,粉刷上了清新柔和的浅蓝色,他婴儿床的护栏、被褥、头顶的纱帐是深浅不一的蓝色,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,吮着大拇指,好奇地瞪大眼睛看向眼前的人——白起穿着一件短袖T恤,也是蓝色的。

那时候他一岁半,刚刚学会走路。


白起站在离婴儿床不远不近的地方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圆圆的脸颊上,一双眼睛有着不符年龄的冷漠,双眉蹙起,嘴角向下,像是非常讨厌他的样子。但白祁长大后回想起来,好像当时自己并不害怕他,甚至觉得他很有趣。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,拿出含在嘴里的手,朝他挥了挥。

白起神色蓦然震动一下,眼神变软,唇角微微一牵,像是马上就要微笑起来了——


就在此时,两个全副武装的大人冲了进来,一个扭头冲门外大喊道,“没事,他什么也没干!”另一个则几步抢了上来,粗鲁地抓住白起的双臂,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,半拖半拽地拉向门外。白起则愤怒地发出叫喊,拼命挣扎起来,那件整洁的蓝色T恤衫被扯得不成样子。他被吓了一跳,抓住护栏,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,白起被拖行的脚消失在门外。

后面的事情他记不起来了,听说他嚎啕大哭,哭了一整夜,哭完就开始发烧。他爸紧急叫了好几个专业看护和医生安抚他,给他做检查。看护他的人被他爸狠狠地训了一顿,勒令再也不准让白起进育儿室,以免他遇到生命危险。

白起当时走进育儿室时,心里究竟在想什么,他不知道。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被白起吓哭的,而是被那两个男人和他们的暴力吓哭的。只不过到后来,既没有解释往事的必要,也找不到需要解释的人。

再之后,等他长大很多,渐渐懂事,才明白了为什么他爸那么紧张。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,他们的母亲是生他而死的。


母亲在生他之前,身体一直很虚弱,长期缠绵病榻。怀了他之后,医生建议不要这个孩子,怀胎和生产很可能会对她造成致命危险。但不知为何,白牧平坚持要自己的妻子生下这个孩子。生下他后,他们的母亲旧病复发,又添新疾,一个月就去世了。

白祁对母亲并无概念,他爸把他保护得很好,从来没人敢跟他提妈妈是什么概念,有妈妈又是什么样的感觉,确切地说,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只能称为是“白起的母亲”。即使他偶尔羡慕有母亲的人,他也不能指责他爸当时的选择,否则就没有他这个人了。但白起不一样。

他后来从很多事情中明白了,母亲去世,意味着白起失去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他的人。


他还只有三四岁的时候,就时常看到满身是伤的白起顶撞他们的父亲,他们说的很多话,他那时都听不懂。白起倔强地仰着头,骂白牧平是“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”,说“我的事用不着你管,你不是我爸!你是杀我妈妈的仇人!”

白牧平的回应经常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,厉声警告道,“你少给我惹麻烦。”“你怎么跟你父亲说话!”更多的时候,他们两个人如同陌路人,在白牧平为数不多在家的夜晚,视彼此为彻头彻尾的空气。

他印象最深的是,有一次白牧平遣人取下客厅和卧室里他们母亲的照片,白起疯了一样地去阻拦,白牧平当时正在和别人打电话,被他不断推搡时,不耐烦地命人拉开他,“废物!这儿没你说话的余地!”

他站在门边看着,记住了“废物”这个词,尽管不是很理解它的意思。学会之后,他才发现这个词出现得如此频繁,因为这是白牧平对白起的称呼,像是他的“名字”。


有一次,白起回来得很晚,恰好他饿醒了,迷迷糊糊地爬起来,走到了一楼。保姆没被吵醒,已经睡熟了。白起正站在玄关的一小团的灯光里,脸颊上带着明显的擦伤,浑身都脏兮兮的,白色校服衬衫像在泥水里泡过一样,有水渍,有灰尘,还有清晰的血迹。

白起似乎早就察觉他在那里,但却没有理他。白祁一直被白牧平教育要远离家里这个人,也经常看见白起被教训,要他离自己远一点。因此两个人平时几乎不说话。他径自踢掉鞋子,拎起书包,光着脚从他身边走过,在高级的地毯上留下一道明显的泥痕。

他还困着,怔怔地看他路过自己。白起往楼梯的方向走去,走出几步后,脚步忽然停下了。他转过身来,昏暗中神情难辨,开始变声的嗓音有些低哑。他说,“你是饿了吗?”


白祁对他的声音很陌生,愣了愣才点点头。

白起把书包随手丢在一边,向他招招手。他跟着白起,走进从来没进过的厨房,看见白起洗了手,很熟练地拉开冰箱,取出食材,简单地给他做了一小碗铺着鸡蛋的面条。

其实现在想起来,那画面有些滑稽,白起还不是很高,偶尔从柜子里拿东西还需要踮脚。他的手艺也不好,面条煮的有些糊,不是很好吃。但他太饿了,不熟练地用着筷子,吃完了一整碗面,甚至还咕噜咕噜地喝掉了半碗的汤。


白起坐在餐桌旁边,一句话也没说,看着他吃完了面。他把脸从碗里抬起来,仰脸看着白起,觉得这个人也不像爸爸口中说得那么可怕而危险。

白起注视着他的琥珀色眼睛被暖黄的灯光照亮,像是也有了温度。他淡淡地笑了,伸手过来,似乎想帮他抹掉嘴边的食物残渣。


他不由也笑了,循着记忆称呼他,“废物。”


白起的手在半空中猛然定住。他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,像是被风吹走了,吹得一干二净,无影无踪。

灯还亮着。碗里的汤底,却已经凉透了。




- TBC -


我 又把 自己 写哭了= =

最近怎么回事,我一向铁石心肠,写虐看虐都不眨眼的…


这章白起的回忆杀出现得比较突兀,因为本来不是在这里的orz

本来应该放在前面,但我忘记了,如果不放这段呢,后文有些我很喜欢的情节又会受影响,所以我还是勉强塞进来了。记一下,之后如果修改就扔前头。


我挺喜欢我设定的这个白弟弟,就是别扭了点,其实真的非常可爱!

最后表示,我永远爱起子哥(眼含热泪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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